前言
2021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为回顾党的奋斗历史，讴歌党领导中国妇女运动的光辉历程，性别研究视界特推出“奋斗百年路”专栏。
今天推出第一篇：《向警予与中国共产党早期妇女工作的开创》。
向警予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妇女工作是中国特色妇女运动的主要实践形式，是党的群众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近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始终重视妇女工作，党一成立就将妇女解放纳入自己的奋斗目标，开创性地开展妇女工作。向警予作为中国共产党的重要创始人之一、中国妇女运动的先驱和杰出领袖，对党的早期妇女工作的开创做出了重要贡献。
01 运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分析中国妇女问题，为党的妇女工作开创奠定理论基础
向警予（1895-1928），湖南溆浦人，先后就读于县城小学、常德女子师范、湖南省立第一女子师范、长沙周南女子师范。在校学习期间，受“教育救国”思潮影响，向警予也认为教育可以救国，决心办好教育。1916年从周南女校毕业后，向警予抱着“妇女解放”和“教育救国”的思想回到溆浦，创办了溆浦女校，自任校长，她苦口婆心地向家长宣传男女平等思想，说服和动员家长送女孩子上学。1918年向警予离开家乡到北京寻求“真事业”，她拜访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与新民学会创始人蔡和森探讨留法勤工俭学问题。1919年向警予回到长沙，与蔡畅等人一起成立女子留法勤工俭学会，发起湖南女子勤工俭学运动，12月赴法勤工俭学，1920年2月到达法国。在法国期间，向警予阅读了《共产党宣言》《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等大量马克思主义著作，接受了马克思主义，从一个急进的民主主义者转变为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开始运用马克思主义妇女观来分析研究中国的妇女问题，阐明了关于中国妇女解放运动的基本主张。
1919年至1920年，留法勤工俭学运动兴起，有40余名女性参加，其中年龄最长者为蔡和森之母，54岁的葛健豪。图为法国蒙达尼女校的中国女学生，左一为蔡畅，中坐者为向警予，后立戴帽老人为葛健豪。
揭示妇女受压迫的根源。1920年5月，向警予从法国给李大钊主办的《少年中国》杂志撰写了《女子解放与改造的商榷》一文，明确指出，女子解放问题是社会改造的根本问题，“私有财产制度”是“万恶之源”，这种制度“在理不应存在，在势不能存在”。在这种制度下，即使妇女从旧家庭解放到新家庭，从个人痛苦的地位解放到个人快乐的地位，从家庭的牢笼解放去参加猪仔的议政，从附属的经济地位解放到个人的私有的经济独立，都不能解决妇女问题，而代议制则是私有财产制的护符。因此，向警予对一些上层知识女性开展的要求参政权的运动表示怀疑和不赞成，她指出，代议制是中产阶级的产物，是无产阶级的障碍，“我们应当要求他开开门容我们占个位置么？这真是应商榷的问题了”，在无聊的议员队伍里增加几个无聊的女议员，在可耻的官僚群中添些可耻的女议员，毫无意义。她强调，通过改良的方法来实现妇女解放是不可能的，“私有制度不废除，妇女解放永做不到彻底”，妇女的真正解放必须推翻“万恶的资本主义”，废除私有财产制度，并与社会改造结合起来。
指明妇女解放的道路和途径。首先，向警予赞同经济独立是妇女解放的唯一条件，主张完全打破家庭制度，组织团体实行互助，朝着社会主义方向发展。其次，主张妇女解放与阶级解放结合起来。她指出，妇女问题决不是一个单纯的问题，妇女解放也决不是仅专注妇女本身，“决不是单靠妇女运动所能做到的。妇女解放与劳动解放，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有劳动解放了妇女才能真正解放，即妇女解放在人类总解放之后，因此，再次，主张妇女解放与民族解放和社会解放相结合。她指出，妇女运动与国民运动相伴，跟着国民运动发展起来，“没有国民运动也便无所谓妇女运动，有了国民运动然后才有所谓妇女运动”。因此，她主张今后十年的中国妇女运动不应当照搬欧美的女权运动方式，而应当“为国民革命运动的前驱”，必须在每次国民运动中表明妇女的态度，提出妇女的要求，显示妇女的能力，“使妇女成为每次国民运动中间的劲旅”。
02 积极参与党的妇女工作方针的制定，为妇女工作指明方向
1921年中国共产党一成立就将妇女运动和妇女工作纳入党的工作之中，并制定专门的妇女运动决议来确定妇女运动和妇女工作的目标、对象、依靠力量、方针、任务等，为一定时期的妇女工作指明方向。在党的历史上共制定过四个妇女运动决议，分别是在党的二大、三大、四大和六大上通过的。
1923年6月党的三大上通过的《关于妇女运动决议案》和1925年1月四大上通过的《对于妇女运动之议决案》都是由向警予主持起草的，集中反映了她的妇女解放和妇女工作思想和主张，指明了党在性别与阶级关系上的立场。决议案明确指出，劳动妇女是党的妇女运动的骨干和依靠力量，是妇女工作的主要对象。两个决议案明确指出，“劳动妇女在阶级斗争中之重要与意义”，党的妇女运动应以工农妇女为骨干，鲜明表达了党的阶级属性。这一观点的提出，基于向警予对劳动妇女特别是女工的认识，她认为，女工是妇女中生活最苦，要求解放最为迫切，她们最富有解放的精神和魄力，勇于作战，勇于反抗，“天然成为妇女解放的前卫”。在重视劳动妇女的同时，决议案强调要关注女权运动、参政运动、贵族妇女运动、教会妇女运动、小资产阶级妇女运动等，主张对不同妇女运动采取不同策略，实行“全国妇女运动的大联合”，反对在民族运动、阶级斗争中“无谓的男女界限的争执”，认为这种无谓争执会妨碍妇女运动与民族运动、劳动运动的密切联系。这实际上是一种妇女运动中的统一战线政策。
为更好地开展妇女工作，提出符合实际、切实可行的妇女工作方法。其一，要去寻找群众，寻找生活最痛苦、要去解放最迫切，最富有解放精神和魄力的群众，“应当时时考究对群众的需要，应当时时注意实际的妇女问题”。换句话说，就是“必须要真正了解妇女的痛苦在哪里？妇女所要的究竟是什么？”只有这样才不至于做起工作来“牛头不对马嘴”。向警予强调，妇女运动者“眼光应时常注意到最下层妇女——工农妇女的生活”。其二，为了联合全国妇女参加国民革命，在工作策略上强调，对劳动妇女运动之外的妇女运动，不要轻视他们为“小姐太太，或女政客们的运动”，同时，阶级的主义的色彩也不要“太骤太浓，致使她们望而生畏”。其三，要加大研究和舆论宣传。1920年，向警予就提出在妇女未能自觉、自决、自动之前，应加大研究和宣传，如设立专门的研究机关和出版物。在党的三大通过的妇女运动决议案中，向警予提出要创办妇女刊物，指导日常妇女生活及妇女运动。在四大通过的妇女运动决议案中再次强调要筹办妇女定期刊物，并在党的各种机关报上对妇女运动进行宣传和理论解释，在各种妇女群众集会上也要注重口头宣传。1923年8月，由向警予担任主编的上海《民国日报》副刊《妇女周报》创刊，成为共产党早期领导妇女工作的重要舆论阵地。她在周报上发表了《中国最近妇女运动》、《中国妇女宣传运动之新纪元》、《妇女运动的基础》、《评王碧华的女权运动谈》、《上海女权运动会今后应注意的三件事》、《中国知识妇女的三派》、《女国民大会的三大意义》、《给陶毅的信》等大量论述妇女解放运动的文章，用马克思主义理论阐述中国妇女问题，号召广大女性团结起来，为解放自身投入到革命运动中去。同年11月，向警予在对上海女权运动提出的几点注意事项中也强调要注意宣传问题，指出，一种运动究竟还是少数先觉者领导多数后觉者，以人为的力量缩短历史必然的进程，宣传必不可少。
03 注重妇女组织的建立和妇女干部的培养，为妇女工作开展奠定组织和干部基础
向警予非常重视组织团体的力量，认为“团结奋斗是惟一的武器”。1922年党的二大通过的第一个妇女运动决议案提出要建妇女部，在1923年的妇女运动决议案中提出要建立全国性的妇女组织——妇女委员会，以系统指导全国的妇女运动。同年，她在《告丝厂劳苦女同胞》中号召女工全体加入丝蚕女工团，指出“有了团体，势力才能集中”。1924年，向警予发起成立女界国民会议促成会，她指出，妇女要将自己从层层压迫下解放出来，只有团结奋斗，要团结奋斗，必先“集中自己的势力”，所以，妇女不但要有各地的组织，而且要有“全国统一集中的组织”，使全国的妇女运动在同一目标同一策略下有系统有计划地进行。她还发起组织了中华全国女界国民会议促成会，两个组织的成立，为党组织工农群众创造了有利条件。1924年5月，中共中央执行委员会扩大会议后，成立中央妇女部，由向警予担任部长。1925年1月通过的妇女运动决议案中再次强调各地党部亟应设立妇女部，作为专门负责妇女工作的机关。
图为1924年12月21日，向警予在上海女界国民会议促成会成立大会上发表演说
重视妇女干部的培养是中国共产党的一贯主张和做法。共产党一成立就非常重视女干部的培养，1922年2月，共产党就以上海女界联合会的名义创办第一所新型的妇女学校——上海平民女校。作为妇女运动的先驱和早期共产党员，向警予有很强的性别意识，她非常注重在工作和斗争中培养妇女干部。早在1919年12月赴法勤工潜血前夕，向警予在给好友陶毅的信中说：“当这‘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时代，非尽是那艰苦卓绝精粹人才不可，艰苦卓绝的精粹人才愈多，则成绩愈好。”她所说的“精粹人才”就是革命的干部、革命的开拓者。在这一思想指导下，向警予重视妇女干部的培养。1923年后，她动员上海大学等学校女学生创办几十所工人夜校，指示张琴秋等人创办平民夜校，启发妇女的阶级觉悟，增强斗争本领。她还积极发展女党员，引导一大批妇女走上革命的道路。在她主持起草的党的五大妇女运动决议案中明确提出，各地党部应注意介绍女党员，特别注意女党员妇女运动理论方面的指导和训练。杨之华、李一纯等人都是在她的影响和帮助下加入共产党的。
1928年5月由于叛徒出卖，向警予在武汉英勇就义。尽管生命短暂，但向警予的妇女解放思想和为开创党的妇女工作所提出的主张、开展的实践活动，推动了中共早期妇女工作的开展，奠定了民主革命时期党的妇女工作基础。她的伟绩将永远镌刻在中国革命和中国妇女解放运动的丰碑上。1939年在延安纪念“三八”妇女节大会上，毛泽东在讲话中高度评价了向警予的一生。他说:“要学习大革命时代牺牲了的模范妇女领袖、女共产党员向警予。她为妇女解放、为劳动大众解放、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了一生。”
向警予开创党的妇女工作的思想和实践，启示我们：第一，妇女工作必须坚持党的领导，坚持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的指导。第二，必须加强组织领导，要有专门从事对妇女工作的机构，要重视妇女干部的培养。第三，妇女工作者要眼光向下，切实了解普通妇女需求。第四，要注重舆论宣传，要有自己的舆论阵地。第五，妇女工作要坚持统一战线，不仅要争取不同阶级、不同群体妇女的联合，而且要注重争取男性对妇女工作和妇女解放的同情和支持。第六，妇女工作必须重视舆论宣传，要有自己的阵地。
作者：范红霞（全国妇联妇女研究所副研究员）
策划：姜秀花
编辑：林丹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