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石松:女性提早退休加大男女收入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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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实施强制且有差别的退休政策,女性比男性提早退休5-10年。这个政策始于1951年,形成于1978年,尽管当时强制女性提早退休是出于保护的目的,但随着我国经济社会的转型发展,现行退休年龄政策的弊端日益凸显、问题日益突出。基于妇女权利和性别平等的要求,以及出于应对老龄化和养老问题的考虑,学术界和公众对此进行了广泛的讨论,要求男女同龄退休的呼声不断加强。这里,我们主要从性别收入差距的视角,对差别性退休年龄政策提几点个人看法。
近些年来,我国性别收入差距持续扩大。第三期中国妇女社会地位调查显示,城镇在业女性的年均劳动收入仅为男性的67.3%。作为收入差距问题的重要组成部分,性别收入差距问题已经引起政府和学术界的高度重视。努力扭转性别收入差距扩大趋势,既是男女平等国策的基本要求,也是完善收入分配制度、合理调整收入分配关系的题中应有之义。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二个五年规划纲要》和《中国妇女儿童发展纲要(2011-2020)》都明确提出要“落实男女平等基本国策,缩小男女收入差距,促进妇女全面发展”。性别收入差距的成因是多方面的,但差别性退休年龄政策是转型期我国性别收入差距的重要制度因素。

目前的退休政策不利于中年妇女就业和再就业,由此扩大男女收入差距。受退休政策影响,女性就业难,中年以上女性就业更难。在就业市场上,35岁是一道坎,上了40岁以后,女性就业和再就业机会就更少了。进入中年以后,有一个现象特能反应男女就业机会上的差别,即所谓的“4050人员”,与提早退休的年限一致,女性比男性提早10年面临职场上的中年危机,下岗失业几率增加,而失业后再就业机会减少。根据2008年全国综合社会调查数据统计发现,40-50岁(含)城镇女性的非农就业率(不计正在上学、参军/服兵役,残疾和丧失劳动能力人员)为62.44%,比30-40岁女性群体低6个百分点。其中,45-50岁之间女性的非农就业率仅为49.14%,而同年龄段男性的非农就业率为76.63%。由此可见,城镇女性在40岁以后,非农就业率开始下降,45以后则急剧下降。与40岁以下人员相比,40-45岁城镇女性就业率下降,主要是因为失业及下岗失业而不再寻找工作(被称为丧失信心的劳动力)的比例上升,“失去工作且正在寻找工作”和“下岗、失业后不再工作”分别占不在业妇女的14.29%和16.07%,而离退休仅占5.36%;而45-50岁城镇女性就业率下降的主要原因是离退休和丧失就业信心的比例上升,在不在业妇女中分别占31.46%和22.47%。当工资收入还是劳动者主要收入来源时,女性下岗失业增多、再就业减少,性别收入差距自然要加大。

提早退休制约了女性职业生涯发展,不利于工资收入的增长。在职业生涯发展到一定阶段之后,女性往往面临职位“天花板”,高层次职位可望不可及,使得女性在各级领导岗位上任职的比例远低于男性,工资增长速度和频率都低于男性。能力的性别差异、家务劳动分工和社会偏见等都是女性职业地位较低的原因,但提早退休是制约女性职业发展的重要制度因素。女性提早退休不仅直接影响了女性职位升迁和职业发展,比如,接近五十岁的时候,女性濒临退休,组织不愿意承担马上就要到来的、新一轮人才甄别、选拔和培训成本,女性也就而失去进一步升迁的机会,而此时的男性则处于职业生涯的黄金时段。不仅如此,由于政策性职业生涯的缩短,女性的人力资本投资回报周期短,以及预期的职位晋升机会和职业发展前景的不乐观,降低女性人力资本投资(如在职培训)的激励水平和工作的积极性,从而间接地、进一步地阻碍女性职业发展。职位晋升往往伴随着工资水平的提升,我们的研究发现,女性职位层级和晋升概率较低,而且随着职位层级的上升,女性/男性比不断下降;相应的,女性的工资增长速度也显著低于男性,约有1/4的性别收入差距是由纵向职位隔离(女性集中于低层职位)造成的。
提早退休加大养老金水平的性别差距,并导致老年女性贫困和退休生活质量下降。我们开始或已经进入一个快速老龄化时代,养老保障体系压力大增,提早退休并非就等于“颐养天年”。按照目前的政策,个人养老金水平与缴费年限、本人缴费工资基数和账户累计储存额直接挂钩。可想而知,女性退休早,缴费时间短,水平低,积累少,养老金水平低。再加上因提早退休而失去的岗位津贴、补贴、奖金、公积金和其它福利待遇,与相同资历和业绩的男性相比,女性退休前后的收入水平和生活质量上的落差更大。

综上可见,强制性规定女性比男性早退休,与我国男女平等基本国策的原则是相违背的。从制度本身来看,国际社会已经普遍把差别性退休政策视为一种制度性的基于性别的直接歧视。而现实中,提早退休,不仅不能实现保护女性的目的,而且给女性的就业和职业发展都带来了负面影响,阻碍妇女经济地位提升,扩大了性别收入差距问题。此外,女性提早退休也不利于人力资本的积累和有效使用,造成了人力资源的巨大浪费。也就是说,男女有别的退休政策既不公平,也无效率,调整现行退休政策,并非仅仅基于平等理念,同时也是健全统一规范有效劳动力市场的要求。